“朋友么?”秦言喃喃重复了一句,才又道,“朋友是用来知心意互帮助的,不是用来给你撑面子的。”
陆离心里感叹,别看秦言不太喜欢说话啊,可她要是真想论大道理,但还真没几个人论得过她。
半路无话,等到了洛阳,秦言却主动说话了:“你当时说,官银送进振威镖局之后就再也没有运出去,而你自己,也是进去找过的,对不对?”
陆离不知她为何突然这么问,便老实回答:“不错。”
“你没有发现其他的密室?”
“的确没有。”
“也没有再次潜进去查探?”
“没有。”
“那你的人是否确定,在你离开之后,镖局也没有任何东西运出?”
“除了你们天残派运出的财物,但是我的人看过了,都是些珠宝古董什么的,没有官银。”
秦言点头:“这样的话,我似乎有点儿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宗主为什么要把那些东西给我们看,还默许我同你一起查官银的下落。”
“难道不是为了洗清嫌疑么?”
秦言冷笑:“嫌疑?就算这官银真与天残派有关,无凭无据的,你敢如何?你能如何?”
此话是真,别说无凭无据根本没有找到官银,就是从天残派的库房里搜出了官银,洛远道也大可以推说是属下人贪财或者其他人故意栽赃陷害。总之,朝廷根本拿他没办法。
“那他为什么要搭理我?”
“也许是因为……”秦言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摇头,接上刚才的话,道,“兴许是想得到朝廷的支持吧。”
陆离不置可否,只觉得秦言没对他说真话,但想想自己,不也是谎话连篇的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坦诚相待?
到振威镖局的时候正是晌午,冬月的阳光甚是温暖,只是不过才一个多月,昔日门庭若市人马络绎不绝的振威镖局,门前已经长起了杂草,还有乌鸦和麻雀在草丛里觅食。
人走茶凉,人死,世间所有事情都凉了。
门可罗雀,时移世易。
偶有路过的行人看见两个骑着马的人停在已经荒废的振威镖局旁,信中甚是好奇。也有热心的人想要上前告诉两人,振威镖局的人全死了,镖局已经荒了,但看到秦言手中的长剑时,便不自觉的涌出对江湖人士的畏惧来,便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小心翼翼的默默退开。
两个人下马,踩在冒出荒草的门前。
不,应该说是庭前,因为振威镖局那扇由天下第一能工巧匠巧手鲁班魏知几亲手用精铁打造的大门,早就在振威镖局被攻破之日毁在了秦言的焦尾剑下。
想想当时隐藏在暗处,看着天残派攻打振威镖局时的情形,那些人啊,真的是杀红了眼,一招一式之间都是死手,就像是砍瓜切菜一样,互相屠戮。而秦言,她虽没有冲入人群像是发疯的公牛一样四处乱杀,但是,倒在她剑下的皆是振威镖局数一数二的好手。在她扬剑破门而入时,无数的碎片和铁屑像是炸飞的弹片一般,带着浓重的杀气,喷薄而出。
陆离亲眼见到了那一幕,手指也禁不住颤抖,他感受得到那强大的戾气和杀意。那时,明明是在朝堂与江湖边界行走的陆离也不由得在心底感叹一句:原来,这便是江湖么?真正的江湖。
故地重游,游的还是被自己亲手毁灭的地方,秦言却没有任何话语,她把马随意栓在一旁,便已然径自大步踏了进去。陆离便也只好赶紧跟上,进去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破败的景象。
院中生了杂草,花园没人打理,也是落了一地的枯枝败叶,至于门窗牌匾,居然都被人拆走了,想来是附近的人家拆去当烧柴了。至于屋子里的摆设,值钱的东西早已被天残派搬走,贵重的送回了总舵,普通的则搬去了洛阳分坛。
唯一剩下的,除了这早早破败不堪的房屋,便只有院子里三座等人高的石像了吧。那是达摩祖师、关公关老爷和华光祖师爷的的石像,是镖局乃至所有武人都信奉敬仰的神圣。它们之所以没有被搬走也没有被砸掉,便是因为武人对这三位的敬意。再者,这东西不过是石头雕像,也不值钱,不必去触那眉头。
两个人穿过院子,进到大堂,里面连桌椅板凳都没了,只有几块摔碎的破瓦片。
然而刚刚进门,陆离便听见屋顶上传来悉悉率率的瓦片翻动的声音,他大喝一声:“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