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唐律沧道:“唐陆离?”
陆离乍听这名就晓得糟了,不仅是今日葬礼上的闹剧收不了场了,连带着在唐门做的假身份也一并暴露了。
陆离着实不想承认,本打算死撑到底的,可人唐律沧根本没给他否认的机会,直接非常笃定的道:“你是什么人?之前潜入我唐门,现在又来大匡山搅局,有什么企图?”
陆离心道:我说自己只是随便上来看看,你信吗?他心中千回百转正思脱身之计,却觉肩膀一阵疼痛,当即连冷汗都飙了出来,却是唐律沧扭住了他的右肩厉声质问:“有一字谎言,我便断你一臂。”
“我叫陆离,所做一切都是奉……”陆离稍微停了停,企图在这空隙中找到喘息的机会,但唐律沧却不给他这机会,直接手上使力,痛得陆离闷哼一声,只得继续道,“奉……门主秦言之命。”
“天残派的秦言?”唐律沧并没有松手,可是眉头却微皱,同额头的皱纹一起,堆叠成小山,“她要你做什么?”
陆离正想要不要说实话呢?可人家如果不信自己只是来大匡山与李昌之进行友好交谈的话,会不会对自己施以极刑严刑逼供啊?那要不要说点儿别的可能发生的?
就在陆离思考的瞬间,唐律沧手上的力气又重了一分:“说!”
陆离犹豫不决,便听咔嚓一声,他的胳膊就这样光荣的脱臼了。他摇晃着晃动不已的胳膊,心里骂娘:我也没说不讲啊,你至于这么心急么?
所以,在心急的唐律沧按上陆离另一条胳膊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犹豫就要脱口而出:“她要我……”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听见破空声由远及近,刺啦一声划破寂静长空,伴随着凛冽的杀气和华丽的剑招,以及一个冷漠的女声:“唐当家这么想知道,何不亲自问我?”
在听到长剑振动嗡鸣的瞬间,唐律沧单手一提,便把陆离提到了跟前当做肉盾,果然,他刚做完这一动作,无锋的剑尖便已刺到跟前,虽然不是命定的目标,但那长剑并未止住,只是稍微侧了一点点角度,直接从陆离右肩擦过,直刺身后的唐律沧。
唐律沧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在那剑尖带着血液刺来之时,他便右手双指同出想要夹住剑尖,与此同时左手成掌一掌推出,掌风从陆离头顶击出直扑秦言。
然而,长剑已到了眼前,却迅速变招,快得人眼看不清楚,唐律沧自知双指钳不住焦尾,偏头闪躲,趁势一脚把陆离踢出,直向的却是秦言的剑锋,并同时右手回撤平行一甩,便从袖中飞出只毒蜂。
看到被作为肉盾踢来挡剑的陆离,秦言心里闪过一句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然而,她还是勉强收回剑势,霎时改为右手反握焦尾,用右臂去接被踢得倒飞出去的陆离。
止住剑招变强攻为不得不守,这便是唐律沧又是出掌又是夹剑又是踢人又是放毒的终极目的。只要收住了焦尾,那么要擒住一个秦言,不在话下。
陆离果然整个人都瘫在了秦言的臂弯中,而这种情况下秦言也无法再用焦尾,面对飞扑过来的毒蜂,她只好左手一挥,用剑鞘稍微一挡,却耐不住那东西小巧轻灵,眨眼之间又飞扑过来。
比毒蜂更糟糕的是已经攻过来了的唐律沧。
谁也不能以不擅长的左手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面对唐门高手,即使是秦言也不可能。那一刻,她心中竟涌起小小的担忧。
就在唐律沧手中三尺长的毒针即将戳到的时候,本已丧失了战斗力的陆离却突然动了:他使出全身力气翻了个身,整个人都挂在了秦言持着剑鞘挥出的左臂上。
也就是那一刻,本已被反握的焦尾一个俯冲,只见银光一闪,便带出了血花,这一次是无锋的剑尖直接穿透了唐律沧的胸膛。
唐律沧不可置信的看着心口的剑,江湖人都知道,焦尾无锋,所以秦言的杀招从来都是割喉挑脉类的,可是没想到,无锋的长剑竟这样刺穿了他的心口。他手中的毒针落地,乌黑发亮的针尖离秦言的面门不过一臂之远。
秦言左手撑着陆离,右手反握焦尾,剑柄整个都抵在陆离的肋上,剑尖却已洞穿敌人的胸膛。
这样短的距离,剑本是挥不起来的,唐律沧临死之前也是这么想,可他到底失算了,所以,他倒在了秦言的脚下。
秦言把剑拔出,血迹顺着剑尖淌下,这是她极其少有的穿心杀招,也让焦尾上染了前所未有过的多的血迹。
然后,旁若无人的,秦言把靠在她臂弯中陆离搬回来,抬手点了他几处大穴,见他松松垮垮晃着的右臂,便又好心把它接了回去,接骨动作不够轻柔,引得陆离惨叫一声:“啊!我还以为你要怪我办事不力杀人灭口呢!”
“我从不无令而杀无辜,”秦言淡淡回答,在看到对方苍白的脸上有黑气乱窜之时便晓得不知什么时候他已中毒,再一看,这家伙手里居然躺着只被活活捏死的毒蜂,便已晓得原因。于是,她面向一脸惊恐的众人,道,“解药。”
有随行而来的唐门弟子亲眼见到二当家的死亡,又恨又怕说不出话来,便见秦言长剑一挥指向穿着唐门服装的弟子,冷冷道:“解药给我,我不想杀人。”
武威使人屈,一唐门弟子终是哆哆嗦嗦的爬向二当家的尸身,从染血的口袋里翻出一个红色的小瓶子,再哆哆嗦嗦的递了过去。
秦言接过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塞进陆离嘴里,又道:“如果我发现你给我的解药是假的,那么,天涯海角我也会追到你,然后,杀之。”
那弟子本就哆嗦个不停,反复说自己不敢,给的就是解药。
秦言不再看他,把陆离扶到一旁坐下,这才道:“抱歉,我本不晓得贵府在办白事,无意叨扰老先生英魂。”说罢她竟顺理成章的点了一炷香拜了三拜,又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与其他人无关,你们走吧。”
所有人如释重负准备离开,却又听到那冷淡的声音再度响起:“李昌之先生请留一下,我有事情想要请教。”
李昌之心中咯噔一下,仿佛被阎王爷点到了名,双腿像是灌了铅水一下子就僵直了。
而后秦言的问题更是让他如坠冰窟:“李先生,我请问你,十年之前长安城里,王天青到底做了什么任务?而这个任务又是谁派给他的?”
李昌之的喉咙像是被鬼手掐住,挣扎半晌才说:“是你,你来讨债了!”半晌之后,他才道,“当年的任务是关于鸳鸯连环剑剑主的……”
就在此时,有一把细针破空而来,瞄向的却是在场的三个人。秦言抽剑格挡,待把那些细针全部打落之后,却见李昌之已经痛苦的倒下了,而他的太阳穴上有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子儿。
“喂,那个任务是谁派下来的?”秦言急忙奔过去,抱住满脸是血的人,心神激荡,“你别死啊,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爹!”
“五……无……”李昌之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五什么?你别死啊,五什么!”
秦言几近崩溃,终于从李昌之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拼凑出一句话来:武当石阙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