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卫东眨巴眨巴眼睛,没应声。
跟他一颠一倒睡的是原主的侄子。
这熊孩子叫宁磊,八九岁讨狗嫌的年纪,但凡手里有一根鞭炮,都得先找一坨牛粪插上再放。
小宁磊嚷嚷一声,翻身倒回去,打算继续睡,却从他被窝里传出一串闷响。
宁卫东也没在意,人吃五谷杂粮,谁还不拉屎放屁了。
然而很快就发现不对。
刚才小宁磊翻身欠起一个被角,一股味儿漏出来。
宁卫东好悬没熏死过去,这特么哪是屁呀!勾点芡,就是屎。
屋里没法待了,从被窝里拱出来,七手八脚往身上套衣服。
他住这间防震棚拢共六平米,一张能睡俩人的木板床占了一大半。
房薄和墙上糊着发黄的旧报纸,地上摆着一个取暖的铸铁炉子,上锈的铁皮烟囱顺墙上预留的烟道口伸到外边。
炉子旁的墙上挂着一块带包浆的木板,钉着钉子,挂衣服用。
炉子两旁边各放着一双黑色趟绒的毛毡底棉鞋,鞋上铺着袜子,就着炉火烤干。
袜子支棱着,拿起来都不带往下耷拉的。
宁卫东搓软了套脚上。
从墙上抓下一顶蓝色植绒帽子,以最快速度踩上棉鞋推门出去。
一出屋,一股寒风扑面,呼吸一下顺畅了。
空气弥漫着一股北方冬天特有的煤烟味儿。
宁卫东打量周围。
这是一处京城常见的大杂院,记忆中原身一出生就住这。
院子在西城,阜成门内大街往北,原先是一座四进带跨院的大宅子,解放后第三进院子和后罩楼成了物资局的宿舍,就剩前两进院子和一个东跨院。
宁家住在东跨院,三间大北房占了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