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小秋！”冷老太太的声音不高，似含着无限的疲惫，“我是你奶，开门！”</P>

大年三十谁家关门啊？村子里的习俗是整宿守岁灯火通明，然后煮饺子吃饺子，赶在四五点钟就满村转着拜年，磕头、花生瓜子糖块儿香烟推让、给小孩子发压岁钱。</P>

丁桂花的两条腿又开始软，她现在过的日子千好万好，就是跟冷家人在一个村子里，总觉得脑袋上顶着个雷，随时能劈飞她那种。</P>

冷燕秋看出她怂了，自己往外走，丁桂花又追上来给披棉袄，怂哒哒抓着根擀面杖跟在后面，刚才在包饺子呢。</P>

院门打开，冷老太太一步挤进来，她这段时间老得厉害，也瘦了，脸上的褶子尤其显得深，黑头发掺杂在白头发里有些扎眼，明明不到六十岁的年纪，猛一看以为得七十。</P>

穿的棉袄还很新，黑色的，号码偏大，男式老款，袖筒够长，很适合双手揣着。</P>

老太太脸上努力的笑，双手在袖筒里松了松，又揣紧了，只看着孙女说：“秋儿，快跟奶走，大过年的都得回家。”</P>

丁桂花默默地向后退，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P>

冷燕秋眼珠子直愣愣看着老太太，沉默一分钟，才开口：“您需要我拿什么？”</P>

好尴尬的一分钟之后，还要回答好尴尬的问题。</P>

冷老太太从袖筒里伸出手，努力把并不存在的头发别到耳后，手肘挡着脸，声音从胳膊肘后方传出：“回家吃团圆饭，拿什么啊？要不——奶摘些菜？正好给你们做了吃。”</P>

冷燕秋扭头问：“妈，你给摘不？”</P>

丁桂花本来已经缩到五米开外了，一声轻飘飘的“妈”，直接给她喊得一个趔趄，天地间全是烟花爆开，整个世界五彩斑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