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马家位列七贵，除入朝为官的马家子弟及手持九龙锏的马景明外，其余人在司马耀面前皆须自称为草民。若马听然以兄长敬称司马耀，几乎等于承认她是仅次于马景明的马家第一人。

听闻此言，马听然并未拘谨，微微一笑，爽朗回应：

“那小妹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司马耀之所以对马听然印象极佳，正是因为她举止大方，毫无做作之态，真情实感流露无疑。

“听然在马家是否也如此爱书？”

司马耀目光扫过书桌上堆积如山、大多已被翻阅过的书籍，杂乱放置在一旁，尚未归还原处。他已从值夜宦官处得知，马听然入宫当晚彻夜未眠，一直埋首于文渊阁内读书寻书。

马听然察觉到司马耀的目光停留在书桌上，误以为他在责怪自己对古籍不够珍视，不禁面露愧色，解释道：

“兄长，这些古籍小妹之前未曾见过，便将其悉数找出，尚未整理，暂且放在此处。”

“原来如此。”

司马耀对此毫不介意，尽管古籍珍贵，但若长久无人问津，终不过是束之高阁的无用知识。他迈步走向书桌，随手拿起一本翻看。

《缺一门》？

他又浏览了其他几本。

《天工开物》？《考工记》？《几暇格物》？《水经注》？

“听然，你喜好这类书籍？”

司马耀满脸惊讶地询问。他原以为马听然入宫阅读的会是圣贤著作以提升自我，或是志怪杂谈以消遣娱乐，万万没想到马家家主之女竟偏好工匠类书籍。

“兄长，小妹确实喜好此类书籍。”

马听然对此倒显得淡然，甚至已习惯了他人类似的惊讶反应。自她出生以来，众人对她的评价便是极具灵气。无论何事，她一学即会，眼中似乎无难事可言，因此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直至马景明某次带她出游，她初次目睹农户使用的龙骨水车，那是她在家中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她在田间地头凝视良久，回家后试图仿制，然而缺乏经验的她不出所料地失败了。

然而，正是这次失败激发了她的热情。原来世间还有如此众多新颖巧妙之物等待她去探索发现。自那台水车起，她开始沉迷于研究改良各类机关巧物。在马家，她拥有一座专属小院，专用于此类研究。她的天赋与灵气并未用于研读诗书、学习女红，反而倾注于世人眼中微不足道的奇技淫巧。

然而，马景明对她宠爱有加，不仅未加以阻止，反而助她在冀北搜集工匠古籍供她学习。此次春踏，马听然也正是想借机一睹皇宫中浩瀚如海的古籍，学习新知。

听到马听然的回答，司马耀脸上的震惊逐渐转变为喜悦。

“听然，你会绘图设计吗？”

司马耀的声音难掩激动之情。

“小妹自然会，我家新建的宅院便是由我亲自设计。”

面对司马耀的激动模样，马听然颇感困惑，但仍诚实地回答。

“太好了，太好了，听然，有一事需你相助。”

司马耀如此兴奋，皆因关于扩城之事，云之澜的同意只是时间问题，他更为担忧的是云之澜属下可能的不配合，比如工部。他与林安虽能制定计划，但让他们设计真正的城防布局，则是无从下手。马听然被司马耀的兴奋吓得一愣，随后低头黯然道：

“兄长无需取笑小妹，京城人才济济，兄长的事怎会需要小妹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