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吃斋念佛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郑损以往显得有些奸诈的面相,渐渐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是吃素几天之后再吃别的东西胃口会变得特别好,所以他长胖了…
“孙猛,又来要东西了?”
看到随从吉安欲言又止的表情,郑损擦了把手心上残留的汗渍,笑着问道。
他的声音带着点磁性,又略显尖细,非常有辨识度。加上经常笑眯眯的,给人一种很好说话的样子。
见自家主子心情不错,吉安神情也轻松了几分,撇着嘴不屑地说道:
“那狗奴才,真是不知好歹又贪得无厌。相公你几天前刚给他送去了一批盔甲和武器,居然又来要了。”
郑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看着庭院外不时飘落的雪花,带着一股子得意和奸猾气息、摇头晃脑地说道:“欲将取之,必先予之。等闲不过是几车闲置的军需罢了,就当是送给他的陪葬好了。”
说着,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
配上他身后供奉的佛像,在光线半明半暗的堂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吉安没来由地心中发毛,小心赔笑:“老爷高见...”
“对了,杨家最近可有什么动作?”
“回老爷,杨全乖乖接了军令,不过…”
“不过什么?”
“几日前,一直对您孝敬有加的的陈记米行被人查抄了,说是参与走私私盐…还有绵州那里的军器监也出了事,有人揭发王大人伪报账目,目前形势不容乐观…”
郑损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封建二字,应该分开理解。
先有封,再有建。
所以封建时代的官员,其实天然就带着领主属性,不能简单以后世的行政工作岗位来看待。
出了朝廷的封疆大吏,就是地方老大。
做老大的,为了能罩得住场子,必然要集结一大批利益共同体,帮着他维护权柄。
而确保底下人为利益所驱的最直接方式,就是能搞钱。
有钱就有人卖命,有人卖命就能做事,能做事就能竖立名望,让给更多的人卖命、搞更多的好处…
就像赵彦呐在得到赵斌金钱支持前就是个最好的反面教材,随便一个兴元府上得了台面的家族,都敢在背后对他嗤之以鼻。
吉安口中的陈记米行和绵州军器监,都是率先依附郑损的投机分子和地方势力。
也是他获得钱财支持的重要渠道之一。
现在被人搞了,不用说也知道是杨家联合本地世家弄出来的报复。
关键是天下乌鸦一般黑,陈记米行和绵州军器监的人确存在严重的问题,即使被搞了郑损也无法直接出面替他们‘主持公道’。
不过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这两年为了夺取西川的军政实权,双方已经不知道暗中发生了多少次的较量。
几乎郑损每次利用手中权力动西川派系的蛋糕,都会遭遇这样合理合法的针对和反击。
严重点的,甚至会遇到被煽动的民间暴动…
一开始郑损还会暴跳如雷,后来发现越是跳脚越是容易被人泼脏水、也没法拿捏联合起来的那些西川家族后,才慢慢转变思路。
开始用各个击破的方式,瓦解这些人的抵抗。
“呵…他们也就这点能耐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了陈记,自然还会有钱记,孙记出来替我做事。比起怕死,这些市井之辈更怕穷嘛…”
郑损阴冷的表情只是维持了一小会,就转为之前的懒散和淡然。
他吊起一支眼睛,瞅着随从又问道:“对了,新任的凤州知州李寔有接触么?我听说他虽是兴元府李家之人,但是对朝廷忠心耿耿,颇有勇直之名?”
吉安脸色微微一变,弱弱的说道:“他前几天,刚当众怒斥了手下一批官员…因为…因为…”
“说。”
“因为那些人,赶去参加给史东阁举办的接风宴了…”
“…”
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