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文才,我走了,若我能活着回来,你欠我的,他日我必讨回来。”

*

树中泛起了雾

潭上的公子年纪尚幼,一身玄黑的衣衫,厚实的布料上绣着繁复的流云纹,他没有着冠,脸上还带着少年的青涩,伸手将手探入冰凉的潭水中,他的声音总是模模糊糊，

“文才,我不会将它们放生,那是害了他们,我不是一味心狠手辣,只是不想掩饰自己，文才你别讨厌我。”

他手下的两条一金一青的两条鱼绕着他手指打转,它们被他养得很好,似乎是认了他当主人,对他极其依恋,绕着手指要吃食。

两道泪痕从脸上滑落,我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他,

“子初,子初,月奴,我知我都知。”

“文才，我抢那乞丐的银子不是使坏,那乞丐双目失明，无力自保,那银子只会是催命符,还不如一块饼让他能撑过今日,我不屑虚假的仁义,要做就要达到目的,那怕不择手段。”

我的泪淌出来，滴到他的衣衫上,飘出一缕烟,他的整个身体都化作烟雾,

“文才,我来同你告别了,愿我不在,你不会爱上任何人,除了我任何人我都会嫉妒。”

我胡乱地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团团冰冷的空气，我哭喊着叫他的名字,所有的话都变成无声的,他听不见,他已同我告别。

我奋力追上去,伸出手……

“文才,文才……”

猛地一下坐起,耳边有人一声声唤我马公子,我甩了下头，气喘吁吁。

“马公子,你你要杀我家公子吗?”

我后知后觉，往上看,只见自己的一双手掐住一位成年男子的脖颈,他不躲不闪,只用一双潋滟的眼沉默地看着我。

“师长啊,师长怎么来凉洲了?”

我松开手,倒在树干上,面色苍白地笑了笑,呼出一口气,只觉浑身无力。

颜真卿伸出手,长袖垂落一节手腕探出,手掌按在我额头上,忽又觉得不妥,便用两根手指轻探,随后像被灼烧般地收回,他抿着唇,一双眼在晚霞的绯光下潋滟地近妖,

“不烧。”

我闭上眼没说话,只听他说,

“这里是建康。”

建康?

噢已经到建康了,赶了几天的路,都不知已到建康，莫子初也生死未卜,我没有任何开心松懈,有的只有迷茫。

他抓住我的手,垂下眼,心疼地看着手心上被缰绳磨出的伤痕,关心的话还未说出口,我便抽回手。

我起身往他的马车上走,

“师长捎我一程吧。”

他的长衫垂在地上,罕见地穿着一身柔软的青衫,

“你何时敢反抗我的?”

我的手背在身后,衣衫被风吹起,抬头望望天空,

“我长大了,我是马家的公子,我也是士族。”

并不比你的身份低。

“文才……”

“师长还要说什么?”

“一路辛苦,回家了,回来便好。”

我回头,对他笑了笑，喊他名字,

“颜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