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大局为重,这人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很重要,这并不妨碍他心里膈应。
靠近中午的时候,宋轻舒肚子都响第二次了,他们才把需要截肢的伤员处理好。
治疗这些人的时候,心理的沉重比治疗濒死的人还要多。
就算濒死,只要还吊着一口气,能把人救回来,养上一段时间后,最多留下一条难看的伤口,人又能活蹦乱跳。
但四肢要是有严重残疾,参军肯定是不可能了。
在这个劳动力只能靠手脚吃饭的世界,来参军的人也不一定有多少别的才能,也不知道他们离开这里以后要怎么生活。
宋轻舒越想越觉得惆怅,她能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情绪中,会不断回想不该塞进脑子的东西,就是控制不住。
等到大家短暂午休的时候,她躺在自己的小帐篷里,在那个她不需要伪装坚强给谁看的空间,她才捂着脸,压抑着哭声落泪。
没两分钟,她这边哭得正起劲,眼泪淌的最厉害,来不及往外擦的时候,帐篷帘子被掀开了。
她惶惶的往后退,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才松了口气,整张脸几乎皱到一起:“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姜珏南低声应答:“没来得及,你周围人太多了,没找到时间和你单独相处。等我想起这回事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他动作自然地揽住宋轻舒的腰,让对方的脑袋靠在她肩上,慢慢拍着哄。
“吓坏了吧,我应该多给你……你那话怎么说来着?打预防针?都怪我,下次一定好好仔细跟你说过情况,再让你考虑要不要去。”
“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回来后又一直忙得脚不沾地,待会儿我让他们别来叫你起床,余下的轻伤他们自己可以处理,下午你就好好睡一觉……”
熟悉温暖的语调在头顶响起,宋轻舒想骂他,想说他是登徒子,又想说这件事跟他没关系,让他别把责任全都往自己身上揽。
然而想说的话太多,全都堵在喉咙里,只变成不成调的哽咽声。
她尝试几次后才破罐破摔,安心哭了一场。
压抑着的情绪发泄出来,她只觉得胸口都通畅许多,半躺在姜珏南臂弯里,含糊地哭着睡过去。
她难得露出这么像小孩的一面。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姜珏南才能不再掩饰眼里的疲惫,低头轻轻吻吻宋轻舒的额头。
动作还要尽量轻柔,保证不把人惊醒。
他知道不少人在背后说他是贤夫,感慨他对夫人真好。
没有人知道,那些看上去是他上赶着照顾宋轻舒的举动,其实也能给他提供能量,只要能靠近宋轻舒身边,对他来说就是缓解压力。
一如现在。
贪心地抱了一会儿,确认宋轻舒已经睡熟,时间不早,他才把人放下,转身掀开帘子出去,和其他人会合。
忙得脚不沾地的不只是宋轻舒,还有这些跟着他一起的将士们。
“大家也辛苦了。”
大营帐里,他屈指扣扣桌面,“再坚持一下,把伤员的情况整理完,最后开个短会,就放大家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