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不理他。</p>

沈承瀚也下车了，迎上他，递了一支烟。</p>

周京臣拇指和食指捏住，略微低头，凑着火苗，猛吸了一大口。</p>

“小姑娘涉世未深，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沈承瀚调侃，“寒山寺的三生三世锁，镀铜的铁疙瘩，不值钱，99块钱一枚，刻情侣名字，抢疯了。”</p>

海棠路风平树静，烟雾吹不散，向上升腾，熏得周京臣眯眼，“你挺了解市场价。”</p>

沈承瀚无奈，“我在国内谈了六个前女友，刻了五枚锁，还有一个拴了姻缘结。”</p>

周京臣咬着烟蒂，露齿笑。</p>

“你呢？”</p>

“没刻过。”</p>

“瞎扯。”沈承瀚啐他。</p>

“真没刻过。”他面不改色，“忙工作。”</p>

“对！我他妈闲得慌。”沈承瀚骂骂咧咧。</p>

程禧在一旁凝视周京臣。</p>

他衬衫袖挽起一折，一手插兜，一手扶着烟，谈笑风生。</p>

时不时扫一眼不远处的车流，人潮。</p>

偶尔懒怠躬身，清理西裤的灰尘，偶尔挺拔如松，眼神梭巡着灯火，像是什么也不在意，又像是什么都唾手可得。</p>

恣意，洒脱，深刻。</p>

“我给华菁菁打电话，揭发你。”</p>

沈承瀚抽完一支烟，周京臣剩下小半截，不抽了，戳灭。</p>

“你借口搬救兵，其实——”沈承瀚笑容狡诈，“你自己清楚。”</p>

“清楚什么？”周京臣面孔阴沉。</p>

正是多雨的时节，气候闷湿，他随手解了三粒纽扣，拢严了衣襟，不袒露，又凉爽，“你打个试试。”</p>

沈承瀚不信邪了，翻通讯录。</p>

翻到华菁菁的备注，“打了？”</p>

周京臣舌头抵出一根烟丝，吐在垃圾桶，抻直了肩背，若无其事地舒展筋骨。</p>

“你小子够硬气的！”沈承瀚非要治一治他的硬气。</p>

电话拨通，华菁菁立马接了。</p>

程禧搅着平安符的流苏穗子，一言不发。</p>

人一辈子，活的就是一个圈子。</p>

在哪个圈，过什么样的日子，“破圈降级”容易，“破圈升级”最难。</p>

她在周家养大，泼天的富贵见识遍了，照样挤不进真正的权富圈。</p>

华菁菁和他们多年不联系，凭着家族的渊源，一联系，要么是未婚夫，要么是大院朋友。</p>

这是祖祖辈辈打下的交际网。</p>

倘若程禧是男孩，如今只能当周京臣的小司机，小助理，任他呼来喝去，只不过她是女孩，周京臣才认了妹妹。</p>

权富圈三六九等，阶级分明。</p>

一级压一级。</p>

官二代使唤富二代，富二代使唤星二代。</p>

如同一座座大山，不可逾越。</p>

“承瀚？”华菁菁颇为意外，“恭喜你啊，大硕士，怎么想起我了？”</p>

“咱们知根知底了，你别损我啊，爷爷花钱捐的学位。”沈承瀚倚着树干，“京臣在我这。”</p>

电话里没声音了。</p>

半晌，华菁菁很官方敷衍，“你们兄弟好好聚一聚。”</p>

“他不老实啊，对你不忠诚。”沈承瀚笑，“刚下飞机，让我介绍模特，洋模特！他多猖狂，有未婚妻了在外面拈花惹草——”</p>

“我们分手了。”华菁菁打断。</p>

沈承瀚当场噎住了。</p>

“唉哟...我等着喝喜酒呢。”</p>

华菁菁苦笑，“你要失望了。”</p>

周京臣踢了他一脚，示意他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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