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全抽了抽鼻子被溢出的火药味儿呛得咳了几声，再看看被炸得乱七八糟的孙家祖坟，口吻复杂：“孝的，很孝。”</p>

徐璈挑眉唏嘘：“孝感天地，子孙厚福。”</p>

“嘿，其实也是……”</p>

“咳咳咳。”</p>

宋六强忍尴尬咳了两声，赵忠全和徐璈同时抬头，看到的就是浑身滚满了泥和黑灰的沈安竹。</p>

这下看起来更像个大耗子了。</p>

沈安竹显然也听到了外头的对话，面无表情地爬出来，等不及拍身上的稀泥，趴在地上又从地道口里拖出一条铁链。</p>

铁链被拖拽得哗啦作响，随之被拖带出的是两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p>

沈安竹直接坐在地上，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轻响，盒子上的三道锁被接连打开。</p>

看清盒子里装着的东西，徐璈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p>

“都在这儿了？”</p>

沈安竹头也不抬：“孙家知道的，全都在这儿。”</p>

“一盒装的是于家太爷与孙家及蜀地官员的来往信件，一箱是于家管控盐政后，十年内的明账和暗账。”</p>

赵忠全忍住了冲过去细看的冲动没说话。</p>

沈安竹垂下眼，淡淡地说：“当年于家把持蜀地盐政，我父亲与当时的于家大少爷交情不菲，孙家是被握在手里的刀。”</p>

简单地说，于家仰仗是太子外家的身份，在蜀地盐政上作威作福。</p>

主动甘为狗腿子的孙家也没几分清白无辜可言，都是为了银子不要良心的一丘之貉。</p>

徐璈对此并不意外。</p>

赵忠全忍不住说：“那你父亲为何要把这些东西藏起来？”</p>

一条路上的恶人，不是应该互相包庇么？</p>

为何走到了刀剑相向？</p>

沈安竹自嘲一笑，讥诮道：“大人，恶人的情谊无非就是利聚而来，利破而散，这样的道理你还不明白么？”</p>

孙家的确一度是一把还算趁手的刀，但那只是暂时的。</p>

相安无事时自然是处处都好，一旦利益相悖，那等候彼此的必然是暗箭无形。</p>

沈安竹不动声色地掐住掌心逼着自己保持冷静，一字一顿：“盐政乱况被人揭发，朝廷开始清查，孙家本该是头一个被推出去的替死鬼。”</p>

“如果不是我父亲及时把这些东西藏起来了，那孙家的结局不会是被仇家灭门，而是被朝廷追责问罪，三族杀尽。”</p>

所谓的仇家灭门一字不可信，绝境中屠刀下艰难护住的，是与此事无关的孙家其余族人。</p>

徐璈沉默着没说话。</p>

赵忠全面露狐疑：“你如今不过二十有三，案发时你不足十岁，孙家是不是还有别的知情人活着？”</p>

“告诉你这些事情的人呢？”</p>

“死了。”</p>

沈安竹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对着徐璈身后不远处的坟包抬了抬下巴：“回头你们就能看到他了。”</p>

“孙家为自己当年的利欲熏心付出了代价，满门一百多口，全都在这儿。”</p>

“一个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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