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在守定襄时,老夫心中一直很安定,一点儿都不慌,当时定了一个底限,兵士损伤超过万五,就动用那个恶鬼,可是,当超过万五的时候,底线变了,改成了两万,接着又变,明天用,明天用,好些个明天也没用成,假如不是颉利突然逃跑,老夫的底线会一直突破下去。当那个恶鬼炸响的一刻,老夫的心突然也是一颤,老夫怕了。是什么促使老夫心安理得的据守定襄?是什么让老夫定立底线?是什么促使老夫的底线一变再变的?又是什么促使老夫能漠视两万多将士伤亡的?”
是炸弹,当然是炸弹,秦朗在心中腹诽。
“恐怕你小子会想,是炸弹吧?错了,初时,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后来,经过这趟漠北之行,再次见到苏定方的那一刻,这才知道,炸弹也许有一些,但更多是老夫的那一丝执念占了上风,也许,不等到援军,老夫还会继续耗下去,哪怕是赔上全体将士和老夫的性命呢。唉……老夫这一辈子,用兵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任性过,做为一军主帅,犯了兵家大忌,有一次,就会有下一次,这样最终会害了大军的,老夫已经不适合再带兵了。”
我靠,这是闹哪样?这和见到苏定方有什么关系?仗,不是打的很好吗?怎么就兵家大忌了呢?大忌也不影响你取胜啊。
“小子,用兵最忌感情用事啊,在马邑的那个山谷中,那一声晴天霹雳一响,老夫就知道,以后,战争的方式变了。可是,从心底里,老夫排斥那个东西,现在想想,马邑之时,如果能清醒的认识到问题的存在,及时的调整方略,不用在定襄死守待援,依靠炸弹之利,再多几个颉利也会灰飞烟灭,根本不用耗费两万多将士的伤亡,就能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的,让他们臣服。但是,老夫没有,依旧按原方略,一步一步的执行着,唉……”说到这里,李靖停下脚步,又是一声长叹。
秦朗偷偷的打量一眼,军神微仰着头,面色痛苦,双眼微闭着。
难怪点苏定方呢,五十个人,降服薛延陀,刺激到老李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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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是,现在想想,自己祖宗秦琼,东施效颦,非要把炸弹丢去敌营草料堆,差点害死长风,人家是战将,不动脑子的那种,情有可原。李靖,可是以谋略见长的智将,如果他真的能动脑子利用好炸药,会是什么结果?自己不懂兵事,也许、可能、大概、会不一样吧?
以前,秦朗认为李靖这一仗打得挺好的,现在让李靖自己这么说,掌握着杀敌利器,还是第一次用在战场上,敌人从沒见过的新玩意儿,伤亡那么多人,好像是差点意思啊。这一仗,就像一个大人和小屁孩儿打架,大人固然胜了,但损失惨重,胳膊断了一条,好像是窝囊了一些。
话说到底,那一份执念,就是武人的那一份坚持,让李靖不愿意接受炸弹这个新事物。
听军神聊了这么许久,事情有些大条了,这好像不是种不种地的问题了,这军神,懊恼、悔恨、愧疚、失落等等,各种情绪都有啊,这该怎么劝?自己反正是没招儿了。
“小子,老夫谢谢你出征时作的东西,你是个好孩子,有心了,可惜,用不到了。老夫已经向圣上递了请罪的折子,和圣上讨了一个定襄县令。老夫初时是马邑县丞,习惯了这里的山山水水,现在有个定襄县令养老,官位长了一截,余愿足矣。以后,这定襄城就是老夫的治下,老夫要在这里,陪着那些阵亡的将士们,那些御史言官的流言蜚语,从此再与老夫无关了。”李靖说完,望着城外山脚下那一片墓地开始出神。
老李靖,这是直接给李二的朝堂,丢了一颗炸弹啊,不陪你们玩了!
秦朗傻眼了,大佬真会玩!
可是,总觉得军神的做法似乎不妥,哪里不妥,又说不上来,想了半天,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