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得他的笔迹,这不是周瑜惯用的丰神俊逸的章草,而是隶书。她只见他在撰写祭祖祭文时用过。周瑜的隶书瘦劲如铁,笔画刚健。宽博大方,古茂典雅,端庄之中流动秀逸,是汉隶中的瘦金书。这牌位上的文字还没刻完,上面完工的字是:先兄孙公讳策
后面的字还没刻好,字的周围却有了几点模糊的暗红。。
小乔急忙抓起周瑜的右手,果然他的手指上有数条被刻刀划破的血痕。
看来周瑜在虚弱得握不稳刻刀时仍然在亲手制作这个灵牌。。。
一瞬间,小乔忽然感觉到了那种无法说得清楚的痛苦。。。那种痛彻心扉却无法让旁人感同身受的悲哀。
她突然觉得周瑜不止是为了给孙权立威,也不全是为军中树立军法无情的典范,那粗大的军棍打过的皮开肉绽,痛到骨髓莫非能缓解他心头无以言表的伤痕。。。
在周瑜的袖子下面,还压着一方白绫,这上面是他惯常用的章草:
苍梧行---悼伯符。
扁舟过苍梧,归雁久徘徊。
寂寞山前月,壮志已成哀。
剑指浔阳坞,皖城春入怀。
落英逢秋尽,冬梦故人来。
几岁逢荣枯,马踏青山在。
北定中原日,折戟已深埋。
棠棣分丘冢,绿柳覆章台。
周瑜的体温热度高得吓人,连太医都害怕了。
跑回宫里禀报了孙权和吴太夫人。
孙权,吴太夫人,张昭和鲁肃,分乘两辆马车,来到周府。
太夫人坐在周瑜的床头,面带哀容。
孙权垂手侍立在侧。
鲁肃和张昭则站在下首。
小乔接过仆妇手里的茶盘,亲自端着走到太夫人的面前,双膝跪下:"太夫人,主公,请用茶"
"二嫂,你千万别行此大礼。这里又不是朝堂"孙权急忙拱手回礼。
"臣妾不是自己行礼,是替夫君行君臣大礼"小乔的吴侬软语在她庄重认真的时候说出来,格外温柔娴静。
"小乔啊,你这是有话。。要说?"太夫人温和地问。一只手端起了茶碗。
"太夫人,我夫君这次伤病反复,是因为。。因为。。他拖着病体亲手赶制给先主公立的灵牌和悼词。。。"
小乔从怀里掏出那沾染了血迹,还没刻完字的灵牌,连同白绫上的悼诗,双手呈上。
孙权看得涕泪长流,吴太夫人更是动容,一只手不停地抚摸周瑜滚烫的额头。
"权儿,把所有太医都招来,另外派人到外州去延请名医。。。策儿已经西去,瑜儿不能再有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