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倒还真是能吃酒打混的,仅这么些日子,在营中就混的如鱼得水,”
“更有两个混在了典军校尉身边儿,成日里跟着去招兵买马,近些日子招进的兵士,多是咱们的人。”
宋燎恩如此听着,淡漠的面上才算有了些许情绪,此番倒是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些。
自从大批流民逃至北疆起,他就起了心思。
他宋燎恩自来不是什么善类,自认这天下所有,尽是有着一来一往。
他放粮救人,妥善安置流民,也顺势取了流民的身份路引,借着天灾人祸,佯装成流民,将他的大批军马暗度陈仓至京机附近。
事已至此,倘或这大渊覆灭于否,尽都是天意。
宋燎恩回身又同张副将又吩咐了些什么,戏楼里折子戏又唱完一曲,漫天的锣鼓喧嚣声也渐渐淡了。
他点点头,待张副将身形消失于假山后时,宋燎恩便也回身进了月门。
已是近了晌午,因着院中贵人要行那曲水流觞的雅事,整个端亲王府又再次热闹起来。
满府的婢人小厮无不脚步匆匆,在忙着端膳送酒之事。
月门同宴席处自有着不短的距离,宋燎恩已是离开席面太久,为着不引人注意,他特意下了游廊,抄着湖边的小路,向荷花碧池处行走去。
鹅石小路隐在竹林深处,许是太过偏僻,平日里也就没有什么人来。
宋燎恩步履匆匆,在小路行了小一会儿,忽听到了几句熟悉的娇嗔声自那深潭边传来。
他止住脚步,沉寂寡淡的面上带上几许玩味。
男人离了小路,故意轻步伐又往潭边走了几步,待拨开层层叠叠的竹叶时,果真看到了那赤足坐在石面上拨着水的小姑娘。
她依旧是穿着晨时那件天碧色的轻质襦裙,层层裙摆堆叠在身侧,衬得她整个人越发的纤细窈窕。
无忧半坐在湖石上,她略微福着身,将玉足缓缓探入水中撩/拨起幽深的潭水来,沉寂的水面霎时泛起了层层涟漪。
宋燎恩半隐在竹林中,隔潭看着这一幕不住含笑摇摇头,不过才六月天,湖水尚寒,未免太调皮了些。
心下虽是如此想着,可他依旧是驻足看了一会儿。眼瞧着姑娘玩够了水,起身又乖乖将绣鞋穿上后,宋燎恩方才又松开竹枝。
湖时后忽几点微弱金光浮过,宋燎恩眸色微变,他面上的笑意散了去,又一缓步,不动声色的换了个方向,待剥开堆叠竹枝时,便瞧见了一直委身躲在湖石后的李文瑶。
“你可是看清了?”无忧蹲坐在深潭边缓缓穿着绣鞋,她稍微退后几步缓缓稳住身形,才又侧身贴近红柳用气音轻轻问着。
红柳忙点点头,她目光瑟瑟,连双手也紧张的直打着颤,“是世子妃还有万禾。”
若不是夫人无意间瞥见了水中的倒影,红柳是万般也不敢想的,这看似虔贵端庄的世子妃竟会生出推夫人入水的腌臜心思。
深潭水近两尺,此处又终日无人,她如此行事,无异于抱了害人性命的心,未免也太过歹毒些。
红柳眼角泛着红,她轻搀起无忧的小臂,瑟瑟问道,“夫人,咱们该怎么办?”她怕那世子妃要害人定然是做足了手脚,不知周围是不是还隐身着什么人?
倘或真是如此,夫人同她难不成真要殒命在此不成?
今日王府还大摆宴席,人多手杂的,即便是世子妃动手,怕是也难以查出到底是谁害的她们。
红柳越想越怕,竟是发出了极轻的呜咽声,无忧忙轻拍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抚。
她紧抿着唇,杏眸转了一圈,怕是要笑出声来,真不知这世子妃如何要这般喋喋不休。
在她自小的观念里便是快意恩仇,有仇有怨报过了,也就了事。边疆苦寒,百姓生存已是不易,万不会因着些陈芝麻的小事去要人性命。
无忧心下冷笑,竟不知这荣华富贵当真是熏人眼,净可让猪油蒙了人心。
她的性子便是如此,若大家相安无事,她便永远不会出头去招惹羞辱旁别人。可若有人心歪眼瞎,她也万不会有惧怕的道理。
无忧杏眸转了转,又小声吩咐道,“你扶着我,往潭边再走走。”
红柳闻声惊圆了眸子猛摇起头来,“不,不,夫人,奴婢怕。”
无忧又拍了拍她的手,“无事的,别怕,不过是让她们吃些苦头而已。”
望着自家主子眸中的坚定,红柳方才心下一横,炸着胆子点点头,可扶着人的手仍旧是忍不住哆嗦。
她将人扶到潭边,强装起镇定来,主仆二人有说有笑的赏起了鱼。
而深潭的对面
宋燎恩眸色沉沉,他看着那愈而闪眼的金色浮光,俊雅的面上如淬了寒霜般寡白冰冷的让人望之心颤。
一阵风过,潭水深处的荷花迎风颤动起身子来,渐起的涟漪吹皱了满谭静水。
一只芦苇杆子从荷花丛中探出了头,杆子下隐匿的护卫,刚想张开大口换上几口新鲜气,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颗药丸封住了杆口。
药丸不过米粒大小,它顺着芦苇杆直直滚进了护卫的喉咙里,一阵撕心裂肺的灼痛过后,侍卫七窍流出黑血,连挣扎都不曾有,便径直跌入了深潭淤泥中。
宋燎恩捻了捻指尖,望着漂浮在潭面上的芦苇杆子,眸底的沉色更浓了几分。
“主子,咱真要去做?”万禾扯了扯李文瑶的袖摆,面上略显犹豫,“不如先通禀了太后娘娘再定夺…毕竟…这苏姨娘是世子的…”
“闭嘴!”李文瑶美眸直竖,她一把将万禾扯到了身前,“你去!”
万禾忙摆手摇头,“主子…不…不奴婢。”
“快去!”李文瑶又推了她一把,端庄芙蓉面上是容不得人的拒绝。
既然要做就要永绝后患,端亲王府的子嗣,挡了她们母子之路的,绝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