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到北疆山高路远,待宋燎恩接到信时早已是过了端午。
边疆流民日复一日,越发多了起来。
起初为了安置流民尚且能放行入城,可如今流民已是成灾,边城内外皆是人,流民不稳,整个边城也是苦不堪言。
宋燎恩坐在高位上,长指解下密信,信上不过寥寥几字,“天子□□,百姓流离,需续继后,早日准备。”
他只扫了几眼,便将信随手扔进了灯炉中。
火光明明灭灭,待纸化为灰烬之后,男人方才又面色如常,负手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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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无忧真真是有些累坏了,城内流民愈来愈多,本就是抛家舍业的可怜人,为寻得个活路来到边疆,老的老,小的小,衣不蔽体,瘦弱的着实可怜。
城中有的富户瞧着不忍,于是就自发的组建起粥棚来施粥,虽算不上些好东西,但好歹也能救上一条人命。
无忧自然也是加入了这行列里,打着宋大将军的名号,建设粥棚,蒸馍馍,每日里来往奔波在城外和府邸之间。本就是瘦削的人儿,眼瞧着这几日更是瘦上了一圈。
今夜宋燎恩回到卧房时,恰瞧见小姑娘正歪在榻上,就着琉璃灯盏下的一丝光,垂首算着账簿,一个丫鬟蹲在榻旁,替她揉着那有些肿胀的小腿。
她瘦肩如削,眉目似画,琉璃盏中透出的一点子光晕,像是将她拢在一片祥和之中,宛如浮沉万世中的一点子光,让迷途的人终是寻着了归途。
宋燎恩站在珠帘外,眯眸看了许久才无声的挥退了婢女,自己蹲在了榻上替小姑娘捶捶腿,捏捏小脚。
男人的力道自与女子不同,况且他手上又覆着一层薄茧,无忧未曾回头,便也知晓了那人是谁。
“你忙完了?”她将账簿又翻了一页,轻轻柔柔的问着。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垂首看着小姑娘因为有孕而稍许肿胀的小腿,忽觉心疼,“那粥棚你明日便不要去了,”
“若是喜欢做这些善事,便就交给徐管事,打着自家名号即可。”那京城的贵人无非都是这样做的,他自小便看在眼里。
岂料姑娘却是摇了摇头,她兀自坐起,笑着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亲自去?”
男人脱靴上榻,散了发,将头枕在了姑娘的怀里,看着那略显昏暗的灯,懒洋洋地开口道,“自古便有贪,大到皇族,小至奴才,眼上过得去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