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那人话音刚落,殷虎便连忙转向凌霜,似是劝止地急急说道:“将军再不需多言!卑职方才已向陛下请罪了,此事皆是卑职一人所为,与将军并无一点关系!”
凌霜侧过身,星目灼灼地打量着殷虎,表情不辨喜怒,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未发一言。殷虎却埋头避开了凌霜的目光,不敢再多说一句,但是他要说的似乎也都已说了。
“殷校尉,”晏显在旁冷嗤一声,道:“听你这样说话,老夫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维护上将之情与欺君罔上之罪,究竟孰轻孰重,你该仔细掂量,现下可不是你义气用事的时候。”
殷虎听了,方又刻意挺了挺背脊,然而终究还是没能彻底摆脱那略显弯曲的弧度:“多谢襄国公提醒。但将军于卑职有再造之恩,卑职此时若不能舍死以报将军之恩,又何谈忠君报国之人臣大义。”顿了顿,便又以首触地,向南容澈请罪道:“臣愿一身承担所有罪责,就请陛下治臣之罪,切莫怪罪于将军!”
“你一身承担?你承担得起吗?”南容澈的眼中寒光森森,仿佛有于千年冰窟中结出的凛冽锋利的冰针铺天盖地地从中射出,直穿入殷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让他顿时毛骨悚然,汗毛倒竖。
晏显见状,不失时机地接言道:“陛下圣明。殷虎这厮不过身居巡防营校尉,区区副职,安敢私自拘禁扶朔重臣,做出这等伤国体、辱君行的大逆之举?此必是受人指使!”
“襄国公所言有理,方才校尉殷虎认罪时,自说过他在馆驿带走扶朔左相时,分明称说是平朔将军相请叙话。此一节是否属实,任大人便可作证。”刑部主司严正青说话间转向礼部尚书任道远,询道:“请问任大人,这话当时您可曾听到?”
任道远偷眼望了望主君,眼风又悄悄从凌霜身上略过,一边抬起袖子擦着额角渗出的冷汗,一边红着脸低下头干咳起来,半晌也没说出个是与否来。见严正青仍旧拧眉瞪着他,便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头,意思是自己此时不适,不便发言。
严正青鼻中哼出一道冷气,拂袖转回身去,干脆径直向凌霜发问:“平朔将军,可有此事?”
凌霜唇角衔着一抹浅笑,不急不慢反问道:“我此时若说没有,诸位大人会采信吗?”
严正青被问得一怔,却又正色向着御座上方将手一拱,说道:“将军只管答以实言,至于可信与否,自有圣上裁断。”
凌霜便也看向主君,自陈心语道:“臣并不没有什么需要同扶朔左相私下相谈的话,自然不曾请他。可此时其人被拘巡防营是实,臣既身居巡防营统领之职,自是难辞其咎,请陛下降罪。”
南容澈默默凝视凌霜片刻,方开口道:“识人不明,爱卿你,确实该受点教训。”
“陛下,”晏显听南容澈言语中并无深责之意,便又将手中的襄君玉牌高举到额前,说道:“臣知道陛下一向看重平朔将军乃至靖远公府,但正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况先帝既将保君护国之重任托付于臣,臣不能不冒死奏闻,还望陛下能听臣之言。”
南容澈一边接过小笋递上来的奏折,一边眼皮也不抬地说道:“朕又不曾充耳塞听,襄国公有何谏言直说便是,何必发言辄称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