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川抓着被子一角, 犹豫又纠结地喊了一声“老公”。
这个称呼符合他们在剧本里的关系,但又太亲密,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言川面皮薄, 说出这个称呼的次数都很少。
也就是在丈夫第一次回来……然后他回答不上来什么事情的时候才会喊。
总的来说,言川很少用这个称呼。
【一进来就听见言宝就喊我老公!】
【乖乖坐在床上的老婆,啵一下再偷走】
【这boss真是好福气……每天都能听见老婆喊他老公,就这还好意思拈酸吃醋(黑脸)】
他的“丈夫”话并不多, 性格十分内敛,也就是对待言川的时候话会多一点。
言川第一次进剧本,并不知道逃综里的boss应该是怎么样的, 他只能从和丈夫相处的细节里判断出这个npc很符合大众意义上的“好丈夫”。
男人不像个设置单调的程序,自主意识很强,言川迷迷糊糊的时候都会不自觉觉得自己真有个这样的丈夫了。
言川从他的反应里, 能知道丈夫是很喜欢被他喊“老公”的。
既然喜欢……言川心里乱糟糟的,那能不能听见他喊了,然后就把这件事轻轻揭过去?
他怀着这样的想法,余光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丈夫, 乌泱泱的睫毛垂下来, 颤个不停。
“嗯,”丈夫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一下。
但他还没有把手放开, 言川的足踝还被丈夫握在手里,被捏得有点疼。
“有点疼,”言川抿唇, 小腿缩了缩, 试图提醒丈夫:“你先把手放开……”
眉头也蹙起来, 小小抽气了一下, 露出吃痛的表情。
小脸还有些苍白,眼神迷茫又水润,分明是有些不舒服。
丈夫显然很吃这一套,/.52g.G,d./尽管他本来就没用什么力气,还是把手拿开了,改成用掌心托着言川足心的姿势。
像托着一件易碎的瓷器似的。
冰凉的足心兀地触碰到炽热的手掌,言川不自觉缩了一下,圆润的脚趾踩了踩。
动作做完他就意识到现在丈夫握着他的脚,唇瓣微张,顿了一会才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捏一下都疼,把自己弄出这么多伤还不肯说。”
丈夫皱眉,露出几乎是有些凶的表情了。他五官优越,看起来就不是好说话的那一类,冷下脸的时候很能唬人,危险得很。
言川自觉做错了事,眼巴巴看着男人的衣摆。
看他认错,丈夫生硬的语气也缓和了一点,动作却是很轻的。
“我去拿药,”他把言川的小腿放平,尽量不牵扯到伤口:“上完药再睡。”
言川默默点头。
他是没打算给自己上药的,药水味道重,抹在身上太明显了,被丈夫闻到还得解释伤口怎么来的。
再者,给淤痕上药还得揉开,过程有点疼,他也没那个精力。言川觉得不如忍忍算了,出了逃综再说。
但现在伤痕被发现,丈夫还主动去拿了药给他处理伤口……言川在丈夫的指示下乖乖把小腿放平,搭在男人腿上。
“衣服叠上去一点,”丈夫示意:“我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伤。”
言川犹豫了一下,指尖搭在睡裤的边缘上,不知道应不应该照做。
丈夫说的诚恳,可是他的裤腿已经堆到大腿了,大片肌肤露出来。再往上去,那睡衣遮蔽身体的作用都起不到了。
“别的地方没有了,”言川抓了抓指尖,按住自己的睡衣边缘,姿势有些防备:“就是那两个地方。”
他还伸了伸手,把手肘上的
淤青给男人展示了一下。
面对言川的拒绝配合,丈夫态度稍微强硬了一些。
“不行,”丈夫眉一沉,眼底映出锋利的微光,十分不赞许的模样:“你自己怎么能看到背后有没有,再拖下去会更严重的。”
“我知道你怕疼,可是瘀痕不及时会更疼。”他语气淡淡:“到时候又得哭着和老公说疼了。”
言川:……
这人怎么这么说啊,给他听得他脸都红了!
他哪有像他说的那样“哭着”喊过老公!
言川再怎么迟钝,也能听出不对劲。
丈夫前一句话还能说是关心他的伤势,可后一句就完全是调笑了。
笑他娇气,忍不了疼,在外面撞得晕头晕脑的回家还要和老公可怜兮兮的哭诉。
想起瘀痕的前因后果,还有牵扯进去的唐臻,言川脸颊又一阵热烫。
现在他还真是扮演了剧本里花心人设,在外面玩够了拍拍屁股回家,又和老实人老公亲亲密密。
连在外面受的伤都是要老公回家处理的。
这有些超乎言川的想象了,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忍住,有点不高兴地反驳:“哪里有。”
“我自己弄好了……”
他想把腿收回来,刚动了一下小腿就被丈夫的大手掐住。
丈夫肤色微深一点,但也还算白,手掌上青筋脉络分明,一用力就微微鼓起来。
存在感比较强,让人下意识思考其他部位是不是也这样。
指节屈起,抓着纤细雪白的小腿,把圆润的小腿肚按出一个小坑,在灯光下对比尤为明显。
言川心一跳,撞上丈夫漆黑如同沥青的眼睛。
他垂下眼睑,小声把后面的话补全:“反正你还在凶我。”
气氛一时沉默。
饶是言川没抬头,看不见丈夫的神情,也知道他快被自己气笑了。
他在外面受了伤,回来又不肯和关心他的丈夫坦白到底是为什么。丈夫要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还闹脾气,古怪的很。
放在现实生活中也是很不讲道理的那种。
但言川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总不能让他真和逃综分配的丈夫坦白,这是在寻找线索的时候不小心弄出来的吧。
还不如让把“温柔人.妻”的人设变成“没良心小坏蛋”呢。
面子和在逃综里存活下来,孰轻孰重言川还是知道的。
言川心虚,余光瞥着丈夫的衣角,嘴巴还在说:“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这话就是扣帽子了,比男人刚刚说的还严重。丈夫果真拧了拧眉头,被他引开话题:“为什么这么说?”
言川继续添油加醋:“你看,你回到家看见我换上了长袖睡衣,都没有自己多看一下,裤腿掀上去看见了才问。”
“睡觉的时候都不抱着我,现在还怪人,”他越说表现地越伤心,扁了扁嘴:“还掐我,小腿被你弄得好疼。”
言川最后强调了一句:“你已经不关心我了。”
他轻轻摸了一下膝盖上的伤痕,蹙起眉,小脸雪白,表情可怜得很。
没等丈夫说话,他把自己蜷缩起来,脸对着床角,摆出拒绝交流的姿态。
临了还记得在丈夫膝盖上踩了一下。
丈夫:……
怎么忽然感觉脑袋重了一点?
阴沉英俊的男人喊了一声宝宝,但言川没理他,维持着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的姿势不动。
他本来就是瘦削的身形,肩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分明,这样看起来更瘦了。
柔软乌黑的发垂下来,露出来的一截颈子白得晃眼。
尽管说出来的话
有些不讲道理,但是皱着眉头说“疼”的时候很难不让人心软。
一大顶帽子扣上来,方才还在步步紧逼的丈夫也被他磨没了脾气。
男人沉默了一会,可算把手松开了。
雪白的小腿上赫然出现几道红印。
言川低头看了看,又去看丈夫,言下之意不用说了。
“抱歉,”丈夫最终还是道歉:“是我心急了。”
言川抿唇不说话。
男人重新把言川的小腿平放在床上,去拿了医药箱过来。
“我给你上药,”丈夫拧开药水瓶,语气和缓了一点:“过来,别生老公的气了。”
原本漆黑深沉的眼底褪去危险的底色,流露出些许无奈来。
【总是有很多理由把错误怪在别人头上的言宝belike】
【嗯,老婆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揭过去了,还狠狠指责了坏男人】
【会哄人的老婆!更爱了!】
【关于成了逃综boss但还是被老婆拿捏的那些事】
有些刺鼻的气味传到言川鼻腔,呛得他咳了两声,眼尾有点红。
达到目的,他态度软和下来,乖乖把小腿搭在丈夫膝盖上。
药水涂抹在伤处,冰冰凉凉的有点疼,言川小声抽气。
他睫毛颤了颤:“疼。”
丈夫听见他的话,动作更轻了一点。
有些粗糙的手掌覆在精致的膝盖上,和着药油小幅度揉着。
“疼吗?”丈夫习惯了妻子的娇气,动作很小心:“这样呢?”
言川摇了摇头。
其实还是有点疼的。
淤青要及时揉开,要不然会更疼,所以言川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忍着。
要不然,不上药说疼,上药的时候还说疼,岂不是显得他太娇气了。
虽然他刚刚的话和不娇气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言川还是松了口气。
崩不崩人设另说,好歹他是说服丈夫放弃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其他伤的想法?
***
第二天,单其在上楼的时候碰见一个很不想碰见的人。
“你也在这?”
单其挑眉,语气很不友善地先开口。
他长腿一伸,横在楼梯口堵着人,下巴微微昂起。
“你不也在?”唐臻停住,目光一点不露切。
纵然脸色还好,但他的神情也是冷的,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彼此。
单其嗤笑一声。
他懒懒散散地往那一站,抱着手:“我在是因为他需要我,你又来干什么?”
这个“他”说的当然是十三号公寓楼里的漂亮人.妻,言川。
唐臻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薄唇一掀:“需要你?需要你半夜上门,生怕不被他的老公发现?”
他知道那天晚上自己去敲了言川的门。
单其挑了挑眉,并不算太惊讶他知道,只是对唐臻的淡然态度有些不解。
漂亮人.妻有老公了,他不也只能当地下情人么?
单其不至于被唐臻三言两语就说生气,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你不也应该怕?”
他的语气火药味十足,几乎是连装都不打算装了,恨不得在逃综里就和唐臻打起来似的。
做不了漂亮人.妻的老公,还能连唯一一个地下情人都当不了么?
何况言川还亲口说会配合他做任务,还亲了他。
唐臻怎么能和他比。
他又不主动找言川,甚至在言川丈夫在的时候去找他都不敢,怎么可能得到言川的欢心。
那么漂亮娇气的美人,当然要配他这样的人,怎么
可能喜欢唐臻这种。
莫名的膨胀感在单其心底弥漫。
单其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回忆起唇瓣柔软的触感,看唐臻的眼神更不友善了。
面对单其快溢出来的恶意,唐臻淡淡看他一眼,只是眼神有些古怪。
单其暂且看不懂唐臻的眼神,但他把这归结于败犬的自尊,大方地放过这个话题。
“如果你也想见他的话,”他最后甩下一句话,语气不乏骄傲:“那肯定得排在我后面了。”
【我的妈,水管工怎么这么自信啊】
【赌一毛钱,他能出逃综之后回看直播,肯定要后悔死】
【虽然给老婆当狗是荣幸,但欺负老婆的剧情也爱看(搓手)】
【有一说一,他比水管工便太多了】
唐臻看着单其走远。
他扯出一个笑,弧度锋利,是在旁人面前没有露出过的神情。
单其看不上他,唐臻自然也觉得单其没什么脑子。
得到一点好处就急吼吼地和人炫耀,生怕别人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何况……
唐臻伸手,指尖在自己鼻梁上无意识摸了摸。
他可不觉得亲几下就是难得的报酬。
唐臻眼神晦暗。
他更喜欢言川明明被占了便宜,还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们怎么……”
言川站在门口,看见单其和唐臻都出现在门外的时候,瞳孔还是紧缩了一瞬。
两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几乎是同时到他门口,一左一右站着,硬生生把夹在中间的言川衬得格外瘦弱。
像被两只黑背大狗挤在中间的可怜小猫。
言川抬头,眉头皱了皱:“怎么都来了?”
连时间也不错开吗?
“来看你。”单其先开口。
他把手横在门和言川之间,利用身高优势挤进来。
大门发出“吱呀”一声,无法承受这力气,硬生生被推开。
言川按在门板上的手指也被掰开,单其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拉进屋。
这人一点都没有在别人家里的自觉,大剌剌坐下来,连着唐臻也一起进来。
等言川抿唇,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唐臻把门都关上了。
单其和唐臻熟门熟路地来到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