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妡不紧不慢又坐回主位,微微倾身看着王准,半晌坐直了,说道“我知道祖父你在担心什么,也知道祖父你想要的是什么。祖父你亦知我想要什么。既然总归要死,何不死得轰轰烈烈些。”
“姽婳……”
“祖父!”王妡站起来走到王准跟前,垂眸俯看他,“计相,我欲登顶御极,你、知、道、的、吧!”
这是王妡第一次明明白白说出她的野心,不再是以前只可意会的含糊态度。
她一挥袖,负手玉立,表情平静地说出惊涛骇浪“乾元殿的那张椅子,萧珉坐得,我就坐得。什么牝鸡之晨,什么乱臣贼子,当我将天下踩在脚下时,谁敢饶舌?!”
王准即便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依旧不免被王妡的狂妄所震惊到,双手按着圈椅扶手,一时失了语。
“王格这些日子私底下的小动作,我没说,不代表我不知道。”王妡侧头看向王准,“祖父,别逼我动手。阻我者,死!”
王准失语地看着王妡负手走出去,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惊觉,他的孙女儿,从小板板正正行为典范的女郎其实半点儿不在教条当中。
“呵呵呵呵……”王准忽然笑了,说不出是懊恼还是畅快。
王妡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脚步顿了一瞬,却始终没有停留,凌坤殿女官立刻上前给她撑伞,一众宫人内侍有条不紊的过来护卫伺候在左右。
“殿下。”近卫统领阎应豹过来禀报“已经问出来了,那侍女是王估马派来的。”
“你信吗?”王妡道。
阎应豹说“此女招供得委实太快了,只问了一句就什么都说了。”
王妡哼笑一声。
“殿下,那侍女如何处置?”阎应豹问。
“你自己看着办。”王妡随意道,一个细作的死活,并不值得她关心。
阎应豹应下,退到一旁警戒。
王妡再度往老太太住的康安堂走去,绕过竹林诗苑,便见小径尽头的风雨亭里,王婵带着一个侍女,看架势是特意在这里堵她的。
“长姐。”王婵唤。
王妡站定,静静看着她。
王婵抿了抿嘴,低头从风雨亭里出来,走到王妡面前屈膝行礼“请皇后安。”
“免礼,有什么事,说吧。”王妡道。
王婵咬着嘴唇,有些话作为堂姐妹可以轻易出口,作为皇后与外臣之妻就不那么好说了。
她不说话,王妡却不想浪费时间,遂道“你是为你父亲而来,还是为你夫君而来?”
王婵睁大了眼,有些惊慌地看着王妡。
王妡觉得好笑,这难道很难猜,需要这么惊慌?
王婵是什么性子,她们二人又是什么关系,能让她亲自来堵,总不能是想叙堂姐妹之情吧。
“到底姐妹一场,我给你几分脸面,是保你父亲,还是救你父亲,只能选一个。”王妡道。
“你……”王婵用力咬住唇,把差点儿脱口而出的怨怼吞了回去。
“姚巨川与姚铎贬谪成都府,已经是我看在亲戚的份上网开一面了,以姚巨川的罪行便是流放到雷州去也没有人敢说一句不对。”王妡向前走了一步,垂眸睨着王婵,说道“王婵,做人不要太贪心。”
“可是,我爹也是你二叔啊!”王婵没忍住喊了一声。
王妡嘴角轻勾,笑了“看来你已经选好了。那行,就让姚巨川和姚铎回京。”偏头对身边侍卫吩咐道“明日你去审刑院,让他们复议姚巨川的案子。”
“是。”侍卫应道。
王婵颤抖着嘴唇,想说话又说不出口。
王妡拍了拍王婵的肩膀“不要后悔你今日的选择。”
王婵眼中含着泪,垂下头不敢让王妡看到她眼中的怨愤,直到皇后仪仗走远了她才抬起头来,闭眼逼回就快出眶的泪,用手绢拭了拭眼角。
她不会后悔,她绝不会后悔,她是要与姚铎过一辈子的。
王妡回到寿安堂,里头热烈的笑闹声在她进来后倏地消失,除了老太太和谢氏,众人诚惶诚恐地行礼。
“都平身吧,今日为祖母贺寿,不必拘束。”王妡扶着老太太在罗汉床坐下。
众人虽然又恢复了说话声,但全部自觉压低了声音,不敢在王妡面前高声。
大宗的如此,小宗的更不必说。
曾经端庄雅致的贵女典范,如今威仪赫赫,使人不敢直撄其锋。,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