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文科第二考场六号考生,以数学,英语双科满分再次惊艳南高,霸占南高金榜。教研会上,该生成绩被老师们反复分析,明日清华,仿佛就在眼前。
各级领导开始重视文科起来,平日里基本不怎么关心,这学期即使由赵德友带班起初也没扑腾什么水花,尤其当唯一有希望的陈君赫转走之后,文科更是饱受冷落,连赵德友身为校班主任,也经常坐冷板凳,挨训,说他痴心妄想,文科哪有什么希望,好好理科班不待着,还一意孤行带着学校最好的师资力量跑来文科班。
被批判为史上最错误的决策,校方研究决定高二下撤回文科创新班的师资力量。
可正在这时,高二文科班杀出一条本以为早就没落的黑马,还带着一群小黑马。
赵德友那一天嘴咧开后,就没合拢过,厚重的身体看起来轻飘飘,走路带风,到哪不忘炫耀,在他带领下,九班数学均分从均分83分升到98分。
几乎每个人都进步了十多分。
这半年里,也有过低谷,他接手的第一次可不就是均分67分,那次陈君赫考了0分,还有两个考个位数的,最高不过103。
那次滑铁卢深深挫败了他一颗骄傲了几十年的教书心。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差劲的学生,数学还能考几分,他以前常常笑话那些教平行班的数学老师,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
带过之后,才清醒地认识到到这世间的参差。
但细细体会,其实九班学生情商高,脑子异常灵活,但就是没用到正道上去,要引导的话,过程可谓艰辛又漫长。
不过幸好他挺过去了,但那句话得变一变了,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想学的学生。
陈君赫转走的第二个月,李卓也转班了,带着吴岳一等后进生去了体育班。九班学风立马好转了十个度,根本无须老师进班监督,每位同学自觉学,拼命学,再无往日嬉闹不正经之风。
在2016年即将来临之际,辞旧迎新之时,打了漂漂亮亮的翻身仗,一雪前耻。
文科班总分600以上的迎来了历史第一人。500分以上达到40人,倒数第一也有487,二本线以上。
本科率百分百,一本率百分八十。一派欣欣向荣之象。日后只会更强。
“儿子,老师把你成绩发过来了,”周傲清看到手机密密麻麻数字后,不忘撕掉脸上的面膜,从卧室不顾形象地冲进揭清洋房间,“儿子!天呐,你你你快起来,我是不是看错了,这,这”此刻是放寒假的第四天早上七点过十分,揭清洋背完了政治,正准备做做数学题练练手。
听到周傲清兴奋的尖叫声,拿书的手瑟瑟发抖。
“儿,你起来了啊,快过来,看看,”都到这份上了,揭清洋勉为其难地瞟了两眼,淡道:“看好了,妈,”“你怎么一点也不开心,你考了第一名啊。”
“不够好,我政治还是没及格啊。差死了!”揭清洋拿起数学,又放下了,继续拿政治。政治现在成了他唯一没有攻克的大山,也在背也在理解,学起来就是没有其他科目有趣,花的时间便少了许多,不应该这样。
“政治我看看,”周傲清又复查一遍,“59分,拖后腿了。但是其他的很厉害啊,你瞅瞅,数学,英语满分,语文129,历史70,地理78分,600多分啊,你们老赵说了,你要是保持,考清华是稳的。”
揭清洋低头默读政治题目,还顺带回话:“不稳,这次题目简单,所以分数高,”周傲清见他这样,收起手机,“又像是变个人。”
放假这几天,揭清洋哪儿也不去,早上起来按时锻炼,然后就学习,学习,八辈子没看过书一样,如饥似渴。一阵一阵的,前段时间跟患了多动症一样,喜欢往外跑,就不爱学习,还大言不惭地说不读书,为家里添砖加瓦,去学校像上坟,如今倒反了,泡在题海里,拉都拉不出来。
让人又是爱来又是愁,会不会得病了。
“妈,我能提个小小要求吗?”揭清洋看向周傲清,目光认真,犹豫不决。
周傲清心疼他的低眉顺眼,摸摸揭清洋柔顺的头发:“多少个都没问题。”
“能给我点钱,让我出去几天吗。”
“你想干什么?”周傲清警觉起来。
“透透气。心里闷,”揭清洋叹了口气,没把握他妈能答应这荒唐的要求。
“你怎么了?有心事吗?”周傲清见他一副愈加可怜的模样,心慌慌的。
“我想我朋友了,他是我班上唯一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可是突然转走了,我挺难受的,妈,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揭清洋眼圈红了,这两个月的变故,让他整个人有点恍惚,空落落的。
陈君赫的离开,李卓怪他没提前说,带着怨恨,愤怒还有遗憾转班了。
他从内而外感到孤独,无奈,无措,可能他又判断错了,做错了。
可哪里做错了。他尊重每一个朋友的决定,也珍惜与他们相处的时间。
他想像对待小朋友一样看待这些离开,可能会好受些,但几个月来的朝夕相处,同窗情谊,在他心底发芽生长,占据一席之地,说不难受是假的。
校园里碰见,不会笑不会打招呼,形如陌路人。他知道李卓最看重陈君赫,没想到这么看重,可以跟任何人翻脸,以前老说陈君赫无情冷漠,现在发现李卓才是。他无法判断李卓是不是喜欢陈君赫,缺少契机问,如今更难,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说,只是朋友,只是朋友何苦为难他这个朋友,见面如仇人。
又不是他逼小学霸走的。
“别难过,别难过,他家在哪儿,远吗,”“不远,妈,让我去吧,你不放心,我就每天给你打电话行不,我真的很想他,想看看他。”揭清洋哀求,眼里脸上露出悲伤,憋了几个月,他终于坐不住了。
周傲清爱怜地摸摸他头,“什么时候去,”“我想今天就去,妈,我过年之前会回来的。”
“要这么急吗,”“早点去早点回来,”揭清洋抱着周傲清,蹭了蹭,“妈,你真好。”
周傲清笑笑,“以后有什么事别憋着,我不会不理解你的,我从来都是支持你的,小洋,我去给你做饭,吃完饭再走好不好。”
“恩恩,听您的。”
吃完午饭,周傲清帮着他收拾行李,揭清洋不想带太多,就带了几件换洗的内裤和洗漱用品,裹好围巾,便打车去了火车站。
周傲清不再掩饰,塞给他两千块钱,其余的话没多说。
有那一刻母子连心,在感知对方悲伤难过的时候,不太想给儿子造成不必要的负担。
叮嘱几句便放他走了。
揭清洋带了一本陈君赫送的东野圭吾的书《祈祷落幕时》,故事一开始总是那么简单朴实,同时扑朔迷离。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戴着耳机,全身心的投入,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手臂被碰了下,吓揭清洋一激灵,连忙拔掉耳机,“怎么了?”
“把窗帘拉上,我想睡觉,太亮了,睡不着。还有你的胳膊太过来了,碍着我了!”旁边的男人皱着眉头,不悦地说完,嘴还念叨,学校不好好读书,在车上装什么装。
揭清洋抬头看了一眼同座,要不是声音是男性,这身打扮容易造成误会,酒红色微卷长发,精致偏欧美风的妆容,尤其那张嫣红的嘴唇,纤细姣好身段勾勒出优美的线条,一动便有种搔首弄姿的那味儿了,但不媚俗,因为这张脸看起来很贵很不耐烦。
男人也可以用上这种形容词儿。关键这种类型杂志上是不少,但现实谁敢如此?
“你看什么?”时尚男对他过于直白的眼神,十分不爽。
“长得好看,还不让看?”揭清洋理直气壮地掩饰自己的失态,他从未见过如此娇丽的男人,盯得入神了。
“噗——”时尚男忍不住笑了出来,“小毛孩,还挺有欣赏水平啊,”揭清洋挑挑眉,又情不自禁地看了两眼,还是觉得很漂亮,夹带着女性美但依然保留着男子的野性与血性,收获全新的认知和视觉体验,不得不感叹一句,“是真的漂亮。”
显然时尚男很受用,桃花眼笑咪成月亮,一开始的不快荡然无存,他捏捏揭清洋的脸蛋,“小弟弟好会说话啊,哥哥好喜欢。”
揭清洋脸飞红,这男的生得风流绮丽,可惜长了张嘴,说话就说话怎么动手动脚的。
“小弟弟一个人吗,”“嗯,”揭清洋合上书,旅途中遇见新奇感兴趣的伙伴不容易,“我叫揭清洋,揭竿而起的揭,清澈的清,海洋的洋,漂亮哥哥,你呢?”
“啧,现在小朋友都这么胆大吗,一个人出门,还主动勾搭帅哥。看你也这么帅的份上,哥哥告诉你我名字,我叫晏筠,不是燕子的燕,那个姓太俗气了,我是言笑晏晏的晏,筠是诗人温庭筠的筠。有水平吧。”
揭清洋点点头,“晏筠哥,你也去北京玩吗?”
“我跟你不一样,我去北京不是玩,是工作,”“大过年的不回家,反其道而行之?你是做什么的?”
晏筠玩弄自己的头发,根根分明修长的手指在闪着酒红亮光发丝穿梭,红白色彩强烈反差令人炫目,“酒吧驻唱歌手,我可是有自己的乐队。揭弟弟,要去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