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旋转,光流如织,映照出一片荒芜与辉煌交织的天地。那是一片悬浮于虚空中的破碎大陆,山川倒悬,江河逆流,天空裂开无数缝隙,从中透出猩红光芒,仿佛整片世界正在被某种古老力量撕碎重组。大地之上,残垣断壁间矗立着一座座通天巨塔,塔身刻满符文,每一道都似在低语命运之律。
秦渊与李莫愁并肩而立,脚下是焦黑龟裂的岩层,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香火混合的气息??这是“神陨之地”的味道,诸神战死后魂魄不散,执念化为信仰残渣,污染了天地元气。
“这里是……‘**信界**’?”李莫愁轻声问,眉心微蹙,“一个靠信仰维系存在的世界?”
“不错。”秦渊点头,眸中金焰流转,窥破虚妄,“众生以信念塑造神明,神明又反过来操控众生。一旦信仰崩塌,神死;一旦神明失信,人疯。这是一个循环吞噬的世界。”
他顿了顿,望向远处那座最巍峨的高塔??塔顶有一尊巨大神像,面容模糊,却隐隐透出熟悉轮廓:正是邀月当年的模样。
“她竟成了这里的‘净世女神’?”李莫愁冷笑,“看来执念未消之人,不止我们。”
“不。”秦渊摇头,“那不是她。只是有人借她的形象,编织了一个新的神格。真正的邀月,还在原界沉眠。”
话音刚落,地面猛然震颤!
轰隆一声,一道裂缝自前方裂开,炽热岩浆喷涌而出,随即凝结成赤红石像??那是一名女子,披甲执戟,双目紧闭,周身缠绕锁链,额前烙印着三个古字:**弃爱者**。
“又是玄网那一套?”李莫愁冷哼,“这世界也把情感当罪?”
“比那更甚。”秦渊目光扫过四周逐渐浮现的碑文,“在这里,爱被视为‘污染源’。凡动情者,皆会被判定为‘心垢携带者’,强制送往‘清心殿’净化灵魂,直至成为无欲无求的‘圣徒’。”
“可笑。”李莫愁嗤笑,“他们怕的不是爱,是控制不了的东西。”
就在此时,一阵凄厉哭喊从远方传来。
两人循声而去,穿过一片废墟,来到一处名为“断缘崖”的绝地。悬崖边缘,数十名女子被铁链贯穿琵琶骨,悬于半空,泪水滴落之处,竟腐蚀岩石,发出滋滋声响。
“她们的眼泪……含有灵性?”秦渊皱眉。
一名老妪蜷缩在角落,颤抖道:“她们都是曾为爱赴死之人……在这世间,越是深情,眼泪越具破坏力,被称为‘蚀神之泪’。教廷说这是亵渎神明的证明,必须清除。”
“所以你们就把她们吊在这里,任其风干至死?”李莫愁怒极反笑,“你们才是亵渎生命的畜生!”
老妪摇头:“我们也是被迫……若表现出同情,就会被同判为‘心垢共犯’……”
秦渊不再多言,抬手一挥,金焰如龙腾起,瞬间熔断所有锁链。女人们纷纷坠地,虚弱不堪,却仍下意识护住胸前某物??或是一枚铜戒,或是一缕发丝,或是一张泛黄画像。
“这些……是她们舍不得的东西?”李莫愁轻声问。
“是命。”秦渊低语,“一个人若连记忆都能割舍,便已非人。而她们宁死不肯交出,说明心中仍有光。”
他蹲下身,扶起其中一人。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却仍呢喃着一个名字:“阿……衍……你还活着吗……”
“她的情郎呢?”秦渊问老妪。
“死了。”老妪叹息,“三年前,因私奔被捕,在清心殿当众剜去七情脉,曝尸三日,灵魂打入轮回井,永世不得再遇。”
“七情脉?”李莫愁瞳孔骤缩,“那是人身根本,岂能随意切除?!”
“正因如此,才叫‘净化’。”一道冰冷声音自空中响起。
云层裂开,数名白袍祭司踏空而来,手持“律令权杖”,周身环绕符文光环。为首者面覆银面具,声音如金属摩擦:“凡存执念者,皆为乱源。今日尔等释放罪人,便是与神为敌。”
“神?”秦渊缓缓起身,金焰在掌心跳动,“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你们审判人心的资格。”
“你无知。”银面祭司冷笑,“吾主乃‘无相真神’,统御万灵信仰,执掌因果律法。你之所行,违背天规,必遭天谴!”
话音未落,天空骤然变色。
九重雷云汇聚,一道紫金色雷霆劈下,直击秦渊头顶!然而金焰腾空,化作莲台托住雷霆,竟将其缓缓吞噬。
“天谴?”秦渊仰头,嘴角扬起,“我曾焚毁因果阵,踏碎命轨锁,你这区区雷罚,不过是小儿啼哭。”
祭司们大惊,齐声诵咒,启动“封心大阵”。刹那间,方圆百里内所有人心口一痛,仿佛有无形之手攥住心脏??那是信仰之力形成的集体压制,试图让所有人忘记“爱”为何物。
但李莫愁忽然笑了。
她抽出三毒剑,剑尖指向苍穹,朗声道:“你们可知道,真正的情劫是什么?”
不等回应,她猛地划破左手掌心,鲜血顺剑而下,浸染剑身。幽绿毒光与血雾交融,竟在空中凝聚成一首诗:
>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每一字落下,便有一道心灵共鸣扩散开来。那些原本麻木的女子,眼中渐渐泛起泪光;那些被吊在崖边的人,开始低声呼唤爱人的名字。
“这是……《摸鱼儿?雁丘词》!”老妪震惊,“传说中能唤醒遗失情感的上古典章!”
“不错。”李莫愁咬牙继续吟诵,鲜血不断流淌,“它不属于任何时代,只属于真心之人!”
当最后一个字出口,天地剧震!
所有被压抑的“蚀神之泪”同时爆发,化作千万道银色光束冲天而起,竟将乌云撕裂!信仰结界出现裂痕,清心殿方向传来接连不断的爆炸声??那是无数囚禁者的心防正在崩塌。
“不可能!”银面祭司尖叫,“这等邪术怎能抗衡神威?!”
“这不是邪术。”秦渊缓步向前,每一步落下,脚下便盛开一朵金色莲花,“这是人性本身。你们用规则封锁它,用律法否定它,用神权恐吓它,可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为爱流泪,你们的高塔终将倾覆。”
他猛然抬手,金焰凝聚成一柄巨剑,直指祭司群:“今日,我不杀你们,我要你们亲眼看着??你们所恐惧的一切,如何成为救赎之光。”
剑光斩落!
封心大阵轰然破碎,数十名祭司如断线木偶般坠地,面具碎裂,露出一张张扭曲而茫然的脸??他们自己,也曾是深爱过的人。
夜深,断缘崖已成废墟。
幸存的女子们围坐在篝火旁,轻声交谈,有的哭泣,有的微笑,有的第一次说出那个藏了多年的名字。孩子们在残垣间奔跑,笑声清脆。
苏九娘抱着孩子走来,身后跟着几名来自不同世界的觉醒者:一位曾是星际皇妃的女子,一位末日都市的战斗修女,还有一位东京街巷里的狐妖少女。
“我们商量过了。”苏九娘说,“想在信界建立第一个‘归心堂’,专门收留被追捕的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