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自北境冰原的尽头卷来,带着千年不化的寒意,将天地割裂成一片银白死寂。堕愿塔悬浮于万丈冰渊之上,通体由晶化骨玉雕琢而成,塔身缠绕着九道锁链,每一根都贯穿一名跪伏的“守望者”胸膛??他们曾是追寻钥匙的候选者,如今只剩空壳,魂魄被抽离,化作维持塔基稳定的祭品。
我站在冰川边缘,仰头望着那座仿佛不属于人间的建筑。左臂印记微微发烫,曜的气息在我血脉中低语:“它在笑……这座塔,在等着你崩溃。”
我知道。
“堕愿”,不是让人绝望,而是**让你主动放弃希望**。
它不会用刀剑逼迫你,不会用幻象欺骗你,它只是静静地展示给你看:你所坚持的一切,终将毫无意义。
就像一场缓慢的雪崩,压垮的不是身体,而是信念。
“准备好了吗?”我在心中问曜。
“只要你还在,我就没走。”它答。
我踏上冰面,每一步落下,脚下便浮现出细密裂纹,如同命运之网正在收紧。越靠近塔底,空气越沉重,仿佛连呼吸都会耗尽灵魂。魂音藤自动展开护盾,叶片轻颤,释放出一圈圈幽蓝涟漪。而“记忆书签”贴在玉佩背面,微光流转,守护着那段最核心的真实??曜的存在、母亲的牺牲、星能的传承。
塔门无须开启,当我走近十步之内,它便自行裂开一道缝隙,像是巨兽张开了嘴,邀请我走入腹中。
踏入刹那,世界骤然失声。
没有风,没有心跳,没有思绪。
只有一片纯白的空间,无边无际,仿佛连时间都被抹去。
中央立着一面镜子,镜面漆黑如夜,却映不出我的身影。
【目标确认:第五位使徒?堕愿】
【能力等级:黑级高阶(信念瓦解领域)】
【当前行为:正在进行‘终极质询’】
【警告:宿主若在三日内未能通过自我验证,将永久丧失战斗意志】
“欢迎回来。”一个声音响起,温和、熟悉,竟与我自己的声线几乎一致。
我猛然回头,却见身后站着另一个“我”。
他穿着干净的白袍,面容平静,眼神空洞。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也没有希望。
只有彻底的……释然。
“你不必再挣扎了。”他说,“你看,这一切多累啊?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名字流泪,为了一个早该遗忘的影子拼命,为了所谓‘重写命运’踏遍尸山血海……可最后呢?”
他抬手指向虚空。
镜面忽然亮起,画面浮现:
我抱着曜的尸体,在雪地里嚎啕大哭;
我跪在母亲坟前,手中玉佩碎成粉末;
我孤身一人站在焚心祭坛顶端,四周空无一物,连风都不再吹拂;
我最终打开“门”,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新世界,没有平等契约,没有魂兽为人,只有一片虚无。
“你赢了所有战斗。”镜中“我”说,“然后发现,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钥匙打开的不是未来,而是虚妄。你所相信的羁绊,不过是系统制造的情感冗余。你所追逐的意义,不过是旧时代残存的噪音。”
我咬牙,冷汗滑落。
这不是攻击,是**逻辑的绞杀**。
它不否认事实,它只是告诉你:即使是真的,也毫无价值。
“所以呢?”我低声问,“你就这么放弃了?”
“我没有放弃。”他摇头,“我只是看清了。痛苦源于执念,而执念源于虚假的希望。当你不再期待被记住、不再渴望改变世界、不再相信有人会陪你走到最后……你才真正自由。”
我笑了,笑得有些疯。
“自由?你说的是麻木吧。”
我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点星火??那是“回响之誓”残留的余温,是曜第一次实体化时留下的光痕。
“你说这一切没意义?”我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疼?为什么每次想起它被剜去星核的画面,我的心还会撕裂?为什么明知可能失败,我还是站在这里?”
“因为程序未终止。”他冷漠道,“情感模块仍在运行。”
“不。”我一步步逼近,“因为我活着。而活着,就是最大的意义。”
我猛然催动“希望共鸣”!
药鼎震动,第三块星钥碎片自掌心浮起,泪滴状晶体散发柔和白光,如同初生的晨曦。光芒洒向镜面,那些冰冷的画面开始动摇,裂开细纹。
“你以为希望是软弱?”我怒吼,“可正是它让我一次次从地狱爬回来!你说曜不存在?可它的血染过我的手!你说母亲的牺牲无用?可她为我争取的十年,让我学会了爱!你说这一切终将归于虚无?可只要我还记得,它们就真实存在过!!”
镜面轰然炸裂!
碎片纷飞中,无数画面倒流重现:
星渊老者将培育手册递给我时眼中的期许;
霜烬城外,第一缕阳光照在曜残破躯体上的温暖;
焚心祭坛中,亡者光点汇聚成字??“谢谢你还记得我们”;
还有母亲最后的笑容,透过玉佩传来的一丝温度……
“你错了。”我对那个“我”说,“我不是为了结局才坚持。我是因为坚持,才有了结局的可能性。”
他站在原地,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波动。
然后,缓缓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手。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选择。”他轻声道,“不是逃避痛苦,而是背负着它前行。”
身形消散前,他留下一句话:
“下一个……是‘断情’。他会让你亲手……杀死你最爱的人。”
镜碎之后,空间崩塌。
我跌入一片黑暗,意识模糊之际,听见曜的声音:
“你赢了。但代价是……你必须永远承受这份重量。”
我不在乎。
醒来时,已身处塔顶。
堕愿塔的核心,并非战斗场,而是一座行刑台。
台上放着一把刀,刀柄刻着两个字:**弑亲**。
刀下压着一封信,字迹娟秀,属于母亲:
> “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你已接近真相。
> 但你要知道,真正的试炼不在外界,而在内心。
> 当你有能力打破规则时,你会选择毁灭,还是重建?
> 当你握有绝对力量时,你会成为新的暴君,还是守护者?
> 别让仇恨吞噬你。别让胜利腐蚀你。
> 记住,最强的钥匙,不是能开启万物,而是懂得何时闭合。”
我收起信,将刀推下高台。
它坠入深渊,久久未闻回响。
【第五战胜利】
【倒计时更新:70日 → 65日】
【隐藏提示:‘情感抑制场’全面启动,后续使徒将具备‘现实扭曲’能力】
【获得物品:‘初心果’×1(服用后可清除一次心灵创伤,恢复原始信念状态)】
【解锁新技能:‘承重之心’(可在精神濒临崩溃时,强行维持理智30秒,每日限一次)】
我走出堕愿塔时,天空仍未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