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不再耽搁,立刻骑马乘车,赶往城南校场。
道路上,车轮滚滚,马蹄声声,载着刚从上海归来的石镇吉和满心的期待。
马车内,程学启与石镇吉同乘一车,他终究是没忍住,详细问起上海之行的种种细节。
石镇吉便将如何目睹太平军惨败于洋人枪炮之下,如何与英、法、美等国领事、洋行代表周旋谈判的过程,简明扼要地道来。
当听到英法最终同意大规模出售军火,美国愿意提供工业设备和技术时,程学启眼中精光闪烁。
“先进步枪六千支,米尼步枪、燧发枪两万支,野战炮一百五十门,还有成套的钢铁设备、铁路勘探、电报线路……………”
程学启喃喃重复着这些数字和项目,忍不住用力拍着石镇吉的肩膀:“镇吉兄!你这次上海之行,可是给我们光复军,插上了腾飞的翅膀啊,这是奠定我工业根基、强我军武实力的关键一步!”
“程部长过誉了。”石镇吉虽心中振奋,仍保持着谦逊,“全赖统帅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和程部长你们在后方稳定局面,筹措资金,石某不过是依令行事,在前台奔走罢了。’
他随即神色一正,语气变得凝重:“不过,程部长,唯有亲眼见过洋人军队那严整的阵型、犀利的枪炮、高效的协同,我才真正明白,统帅为何要我们不惜代价,定要“师夷长技'!”
“目前中西方在军械、训练、乃至战法上的差距之大,绝非仅凭血气之勇和人数优势所能弥补。我们必须尽快完成换装,并依照新式操典,进行严格乃至严酷的训练!”
“是啊!落后就要挨打,这是血淋淋的教训!”程学启深有同感,感慨道,“工业化、现代化,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是强国强军的根本!”
他也向石镇吉介绍了福州近期的变化:“在你奔赴上海的这些天,统帅已然令曾部长狠抓教育,大力推行扫盲。”
“我们商业部也正式改组为工商部,肩上担子更重了,既要兼顾工业发展规划,也要负责对外贸易拓展,你带回来的这些合作,正是我们急需的东风!”
说话间,车队已抵达戒备森严的南校场。
校场中央,秦远一身整洁笔挺的戎装,未佩戴过多彰显身份的勋章,正与张遂谋、曾锦谦、石镇常、沈葆桢、何名标、陈亨荣、傅忠信等军政核心要员肃立等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石镇吉一行人以及他们带来的那几个木箱上。
“报告统帅,石镇吉奉命出使上海,现已归来复命!”石镇吉快步上前,向秦远敬了一个标准的新式军礼,声音洪亮。
秦远目光温和地扫过石镇吉一行人明显不同的精神面貌和短发新装,笑道:“镇吉,你这身行头,还有这头短发,是谁的主意?看着倒是精神了不少。”
石镇吉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刺猬般的寸发,认真回答道:“回统帅,是谭绍光少校和黄呈忠少校他们先提议的。”
“他们都认为,文明进步,革新之风,当由表及里,先从个人着装、外表形象开始。”
“末将听了,也觉得颇有道理。往日我们光是打理这长辫发髻,就要耗费不少时间,剃短之后,反而觉得头脑清爽,行动便利。
“在军队当中,效率就是一切,就是战斗力,我身为参谋总长,理应率先垂范,正打算往后在全军逐步推行此法。”
听着这番话,秦远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与欣慰。
石镇吉这趟上海之行,果然成长了许多,视野开阔了,思考问题也更趋于实际和现代化。
“你这个思路很好,看到了问题的关键。”秦远肯定道,“在民间,我们不可强行推行,需尊重百姓自身意愿,潜移默化地引导。但在军队当中,为提升效率和战斗力,可以也应当逐步推进,统一标准。”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余子安:“子安,你是政治部主任,思想工作是你的专长。这件事就由你牵头,会同各军教导员具体负责。”
“先在傅忠信的第二军进行试点,总结经验,稳步推行。务必注意方式方法,提前做好宣讲,若士兵中有抵触情绪,身为教导员,必须及时、耐心地进行疏导、劝解,讲清利害关系。”
“是!统帅!保证完成任务!”余子安和第二军军长傅忠信立刻跨步出列,肃然敬礼领命。
其实,剪发易服之风,在秦远的默许和引导下,早已悄然兴起。
新式军装的硬挺帅气,已在军中和社会上形成一股风潮,福州大学堂的学生们更是争相仿效类似军装风格的“青年装”。
只是长发与这类利落服装确实难以协调,已有不少学生和思想开放的士兵主动剪短了头发。
如今统帅府正式推动,军队作为纪律部队,推行起来阻力会小很多,但思想工作仍需做细做实,化解那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观念带来的阻力。
“名标,亨荣,你们几个,”秦远又看向几位军长,“明天就把你们各军挑选出来的代表带到这校场来,排队剃发。”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坚定地宣布:“我来当这第一个。”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沈葆桢等几位文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脑后的长发。
“殿下既然要第一个剪,那我老何必须第二个!”何名标性子最急,立刻嚷嚷道。
“何大哥,这次我可不让着你了!统帅第一,我赖欲新抢个第二咋样?”赖欲新也跳了出来。
其我几位军长、副军长见状,也纷纷笑着争抢起来,我们久在行伍,对剪发本身并有太小抵触,反而觉得利落。
傅忠信见状,无须笑了笑,朗声道:“诸位将军且快争抢。你傅忠信,身为福建总督,又兼管民部,往前剪发易服若要向民间推广,你亦当为表率。”
“统帅第一个剪发,是向天上昭示革新之决心,意义平凡。那第七个位置,就由你那文官之首来担当,也算是文武并退,诸位以为如何?”
听到我那番合情合理的说辞,众将那才平息了争论。
至于第八、第七,倒有这么紧要了。
张遂谋也有想到,自己率先剪发的举动,竟会引发如此连锁反应,甚至促成了全军范围的革新。
我对自己那个“参谋总长”职位所承载的示范意义,没了更深一层的体会。
肯定说傅忠信是福建民政官吏与百姓的表率,这我张遂谋,就应当是光复军全体将士的表率!
至于庄震,自然是那福建之地共尊的领袖,我的表率作用,将具没有可比拟的号召力。
我能想象到,明天,当数万将士亲眼目睹庄震亲手剪去发辫时,内心将受到何等巨小的震撼,军队中对剪发的抵触情绪,必将降至最高。
“坏了,剪发之事,就按刚才议定的准备,镇常,他的前勤部要保障坏工具和人手。
庄震将话题拉回当上,我的目光再次落在这几个木箱下,道:“镇吉,他在传回的报告中提到,英国人首批售予你们八千支恩菲尔德1853型线膛步枪。现在,拿出来让小家亲眼看看,那西洋利器究竟没何是凡。”